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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记联大历史 赓续精神文脉
2021-03-03 浏览量:1325

走进云南昆明一二一大街旁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旧址,蒋梦麟、梅贻琦、张伯苓三位校长的雕塑映入眼帘;冯友兰撰文、闻一多篆额、罗庸书丹的西南联大纪念碑在绿树环合之中屹立;“一二·一”烈士墓西侧简陋的教室和桌椅板凳……这一切铭刻着为国教书、为国读书的历史与精神。

历史虽然短暂,但已成永恒;校舍虽然简陋,但已铸就丰碑;斯人已去,精神长存。

烽火西迁 弦歌不辍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全面抗战爆发后,为保存中华民族教育与文化命脉,原在平津的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和私立南开大学被迫迁至湖南长沙,组成国立长沙临时大学并于11月1日开学。不久,南京陷落,日军溯江而上,武汉震动,危及长沙。1938年2月,国立长沙临时大学西迁云南。

西迁的师生“兵分三路”。一路乘火车沿粤汉铁路(今京广铁路南段),经广州至香港乘船抵达越南河内后,由滇越铁路至昆明;一路乘汽车,沿湘桂公路,经桂林、柳州、南宁至镇南关抵达越南河内后,再由滇越铁路至蒙自至昆明;而另外一路则由200多名师生组成步行团,横跨湘、黔、滇三省,历时68天行程1671公里至昆明,被誉为“中国教育史上的长征”。如今西南联大博物馆展柜里的《西南三千五百里》和《西南采风录》,就是师生们一路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搜集素材著书立说的一个见证。

联大迁到云南后,其中400余名联大师生来到蒙自,受到了当地政府和百姓士绅的热烈欢迎,他们腾屋借房挪出60余栋建筑作为学校的教室和师生宿舍。1938年5月4日,西南联大昆明本部与蒙自分校同时开学。在湖堤旁、菘岛上、三山公园内,随处可见西南联大师生研讨学习的场景,不少学术思想和研究成果就在此过程中诞生。在一次饭后散步中,陈梦家建议钱穆着手写一部《中国通史》教科书,不仅可以用作教学,也能以史为镜,照亮民族复兴之路。最终钱穆将对中国命运的思考贯穿于《国史大纲》,并于1939年6月正式完成。冯友兰《贞元六书》的第一本《新理学》,也是在蒙自定稿且石印完成,从而奠定了新理学体系的哲学基础。郑天挺结合西南地区边疆研究,发表了《〈隋书西域传〉薄缘夷之地望与对音》《历史上的入滇通道》等论文。

西南联大在原有文、理、法商、工学院外,1938年8月增设师范学院,全校共计有5个学院、26个学系、2个专修科和1个先修班。从1937年11月至1946年5月4日,联大共培养过8000多学生。

缺钱缺粮 不缺精神

因为经费短缺,物质匮乏,物价飞涨,西南联大的办学十分艰难,师生生活十分拮据。在办学近9年的历程中,联大师生虽然从没有摆脱过缺钱缺粮的困境,但始终昂扬着为国教书、为国读书的热情与精神。

没有经费,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为联大设计的现代化大学校舍只能建成茅舍;校舍不足,只能租借民房、祠堂、会馆上课,分散校点;没有学生宿舍,师生们自己动手,因陋就简。当年师从沈从文老师的学生写道:土墙上开了几个方洞,方洞上竖了几根不去皮的树棍,便是窗户;挨着土墙排了一列双人木床,一边十张,一间宿舍可住四十人;桌椅是没有的,两个装肥皂的大箱子,既是书桌,也是衣柜。

梅贻琦常委为多挤出一点办学经费,废除了给予校长的一切补贴和特权。此举给本来就过着清贫日子的梅贻琦带来了更大的压力。为了补贴生计,梅贻琦夫人韩咏华和几个教授夫人决定做糕点卖以补贴家用。梅贻琦给糕点取名“定胜糕”,意为抗战一定会胜利。

联大教授们的生活也是极其艰苦。华罗庚一家与闻一多一家挤在一个不到20平方米的小屋;闻一多白天上课,晚上批改作业,半夜刻章;吴晗债台高筑,生活艰难,变卖珍藏典籍还债;费孝通卖起了大碗茶……

林语堂先生评价西南联大时说:“物质上不得了,精神上了不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为什么如此了不得?这是为国教书、为国读书的精神,是遭遇危难时愈加坚韧、愈加顽强、愈加图强的民族精神。这种精神激励着师生们潜心治学,培育栋梁,刻苦攻读,奋发向上。

在战火硝烟中,一部部学术巨著相继问世:华罗庚完成了开创性的著作《堆垒素数论》;周培源发表了《关于速度关联和湍流脉动方程的解》一文,奠定了湍流模式理论的基础;吴大猷的《多原子分子的振动光谱及结构》被视为该领域的经典;钱穆完成了对20世纪中国史学界产生重要的影响的《国史大纲》;冯友兰完成哲学巨著《新理学》;闻一多的《楚辞校补》、郑天挺的《清史探微》、陈寅恪的《唐代政治史述论稿》、费孝通的《禄村农田》等大批奠基性论著,对各学科的发展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不到9年的时间里,先后有约8000学子在西南联大就读,涌现出一批一流人才:杨振宁、李政道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黄昆、刘东生、叶笃正、吴征镒、郑哲敏5位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赵九章、郭永怀、陈芳允、屠守锷、杨嘉墀、王希季、朱光亚、邓稼先8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175位院士和他们培养的几代专家学者。西南联大的杰出人才堪称中国乃至世界教育史的丰碑。

文化抗战 民主堡垒

西南联大师生以争取民族独立、国家复兴为己任,纷纷投身到“救国不忘读书,读书不忘救国”的洪流中。据西南联大博物馆不完全统计,联大先后从军师生达到1100多人,他们主要从事飞行员、翻译官、飞机修理和辎重运输等工作。1943年,校方不但制定了《西南联合大学征调充任译员办法》,还规定从军学生免修32个学分。

抗战胜利后,由中国共产党领导、以西南联大学生为主体力量的反内战、争民主的运动爆发。1945年11月25日,昆明600余大中学生和各界群众举行时事晚会。由钱端升、伍启元、费孝通和潘大逵四位教授发表反内战讲演。11月26日至28日,31所大中学校相继成立罢课联合委员会,明确提出立即“制止内战、要求和平民主”的主张。12月1日国民党云南当局的大批特务和军人闯入西南联大、云南大学、中法大学和联大附中、南菁中学等,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大打出手,酿成震惊全国的“一二·一”惨案。南菁中学教师于再(共产党员)、联大师院女学生潘琰(共产党员)、李鲁连和昆华工校张华昌在手榴弹爆炸声中倒在血泊中,另重伤25人,轻伤30多人。

面对反动派的屠刀,西南联大师生和云南爱国人士没有被吓倒,民主运动一浪高过一浪。国民党反动派把李公朴、闻一多等著名教授列入暗杀和抓捕的黑名单。1946年7月11日晚,李公朴和夫人在外出归途中,于青云街大兴坡遭国民党特务暗杀。毛泽东、朱德发来唁电,闻一多通电全国,控诉反动派的罪行,并为《学生报》的《李公朴先生死难专号》题词:“反动派!你看见一个倒下去,可也看得见千百个继起来!”

1946年7月15日,在李公朴追悼大会上,闻一多不顾个人安危,拍案而起,慷慨激昂地发表了《最后一次演讲》,痛斥国民党反动派的倒行逆施,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有这个信心:人民的力量是要胜利的,真理是永远存在的。”“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精神,我们随时准备像李先生一样,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下午,闻一多主持《民主周刊》社的记者招待会后,遭国民党特务伏击,身中10余弹,不幸遇难。

延安《解放日报》直指国民党政府是“杀人犯的政府”;昆明《民主周刊》出了专号;重庆《新华日报》连续报道了半个月;上海《文汇报》和《民主报》都设置了专栏;重庆、成都、上海、遵义等城市掀起群众性的声援活动,促进了全国反内战、要和平的民主运动。

“一二·一”运动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的阴谋,是国民党统治区民主运动的标志,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志业昭彰 薪火相传

1946年,西南联大原三校北返,西南联大将师范学院整建制留昆,独立设置办学,更名为国立昆明师范学院,校址设于西南联大校本部原址,1950年改称昆明师范学院,1984年更名为云南师范大学。

西南联大在滇近9年,为云南注入了新的活力,“导扬文化、恢弘学术”“一时文教之盛,使昆明屹然成为西南文化之中心”。

新中国成立以来,云南师范大学一直加强对西南联大旧址历史文化研究和遗存的保护工作。新建成的西南联大博物馆于2018年10月开放。西南联大旧址及西南联大博物馆文物保护核心区面积13320平方米,馆舍建筑面积5732平方米,展厅面积3722平方米,展览涵盖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三校早期办学历程和抗日战争时期以及抗战胜利后历程,共计展出西南联大相关各类实物、档案800多件,历史图片1000余张。

如今,西南联大旧址已成为全国第一批百个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全国红色旅游经典景区、国家级海峡两岸交流基地,被列入国家级抗战纪念设施、遗址名录,每年接待来访参观的国内外游客达90余万人次。2020年以来,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西南联大旧址没有向社会公众开放,但依然通过网站、微信公众号打造网络直播、网络课堂和网上博物馆,传播西南联大历史文化与精神。

2011年,西南联大蒙自分校纪念馆在原西南联大蒙自旧址哥胪士洋行建成,纪念馆展示内容分为联大历史记、蒙自分校记、联大人才记、联大精神记四个部分,共8个展厅,较为全面地介绍了西南联大蒙自分校的办学历程,生动再现了西南联大的成立和发展,挖掘一代中国人“弦歌不绝”的文化传统和心灵史,向社会弘扬他们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崇高的爱国思想。

“作为西南联大精神的传播者,我们一定把西南联大的故事一代代讲下去,让爱国主义精神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源源不断的力量源泉。”西南联大博物馆馆长李红英说。

专家解读

云南省中国近代史研究会会长、云南省西南联大研究会副会长吴宝璋

西南联大精神与中国梦紧密相连

“我们研究西南联大要抓住这样一个核心:教育要同国家之命运、民族之前途紧密联系起来;为国家、为民族是学习的动力,也是学习的动机;继承和发扬西南联大精神就是要与中国梦紧密联系起来,不负韶华,不负时代。”吴宝璋说,习近平总书记2020年在云南考察调研时作出了重要指示,在西南联大旧址对我们提出了殷切希望。

西南联大在滇期间,先后有8000多人就读,在昆明毕业约4000人。据统计,联大师生中有8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2位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175位院士、5位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9位党和国家领导人、18位为民族独立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英勇献身的革命英烈,以及大批蜚声中外的杰出人才和在各条战线默默奉献的建设者,他们为国家的富强、科学的进步、文化的繁荣作出了卓越贡献。

吴宝璋认为,今天我们继承和发扬西南联大精神的现实意义,就是要为“中国梦”的实现注入强大的精神动力,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培养有历史感责任感、志存高远的时代新人,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

红河学院教授张永杰

西南联大为蒙自带来了什么

八十多年前,颠沛流离的西南联大为何选址蒙自,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为蒙自留下了什么?

“西南联大迁址蒙自最初的原因是校舍不足,对于长期迁徙的这所大学而言,校舍是最大的难题。”张永杰介绍,自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中法续议商务专条》、蒙自成为中法之间的“约开商埠”以来,蒙自东门外出现了洋行、领事馆、海关等30多个外国机构。后来随着这些机构外迁,留下了大量空房,加之有滇越铁路的便利,为西南联大在此建立分校提供了条件。

而对日本侵略者的同仇敌忾和民族复兴的共同期待是联系双方内在感情的基础。张永杰说:“1933年8月,蒙自就已成立了‘学生义勇军’,向全县人们宣传抗日救亡。卢沟桥事变后,蒙自学生上街下乡,积极组织募捐宣传抗日……在联大师生到来前,蒙自普通民众保家卫国、共抗外敌的情绪已空前高涨。虽然联大师生仅在蒙自停留了几个月,但在文化教育等方面对蒙自的影响仍然绵延至今。”

文化影响方面,不能不提到让蒙自在文学史上留名的南湖诗社。张永杰介绍,南湖诗社是西南联大中文系向长清、教育系刘兆吉等学生于1938年5月发起成立,闻一多、朱自清教授作为指导老师,诗社出版以墙报为主,如《我看》《园》《怀远(二章)》《忘题》等作品中透漏出浓浓的后现代气息,《南湖短歌》等诗作在蒙自传诵数十年。虽然活动时间仅是在蒙办学期间,但南湖诗社走出了穆旦、赵瑞蕻、林蒲等一批著名诗人,诗社已成为蒙自重要的文化遗产。1989年,南湖诗社曾在联大校友筹建下短暂复社,恢复出版《南湖诗刊》,后诗社又与蒙自师范专科学校(今红河学院)、蒙自市文化局编写了《西南联大在蒙自》,为的就是唤醒西南联大在蒙自的记忆,让联大精神在新时代更好地弘扬和传承。

特写

菘岛记忆

西南联大蒙自分校现存旧址5处,即哥胪士洋行、蒙自海关税务司署、法国领事府、周家宅院、王家旧宅,校舍均位于风景秀丽的南湖畔。在授课学习过程中,南湖湖心的菘岛,尤受踏青散步、谈学论道的联大师生青睐。

《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说:“九时冒大雨至菘岛,张伞沿堤缓行,四顾无人,别饶野趣,自以为画图中人也。近岛,见从吾张伞、宾四戴笠在前,择路而趣,余又为看画图者矣。”沿着他们昔日的足迹,记者近日重返南湖,试图找寻那段短暂时光中他们遗留的痕迹。从北门进入,南湖垂柳依依、满眼新绿,百余步后即能看清湖中心相连互通的三个岛屿,再往前首先抵达的就是菘岛。岛内数百年肆意生长的草木仍然遮挡不了金顶红柱、雕梁画栋的菘岛轩,想象着数十年前如此多的大师巨匠曾云集于此,周边的景色也变得更加饱满充盈。

如今的南湖作为蒙自老城中心,平日里也总是一副热闹喧嚣的模样,在山歌曲调的二胡声中,闹中取静在湖畔边下棋的老人随手一指:“金色琉璃房子过去可是有不少大师在那教书学习。”留存至今的不少文字记录显示,因教育资源的不足,彼时的南湖垂柳下、湖畔边、亭台内到处书声琅琅,不仅联大师生在此驻足,本地的孩子、青年也纷纷效仿,笃学敬业的学习氛围在菘岛乃至南湖周边蔚然成风。

和女儿在菘岛闻一多纪念亭前肃立的市民李秀宏表示,希望孩子能够了解本地的文化,学习联大师生刚毅卓绝的校训精神。与菘岛隔湖而望的是蒙自市第一高级中学,该校教师胡晓东表示,学校的前身是云南最早的3所省立中学之一,联大师生在蒙自期间就与学校多有往来,学校校风、学风、教风也深受西南联大潜移默化的影响。作为老师,自当弦歌不辍传递薪火,让和平年代更多莘莘学子可以健康成长。

遇见“联三代”

在“一二·一”西南联大校区管理委员会工作的吴雁江,其外公周荫阿曾任西南联大工学院电讯专修科教授、主任。算起来,吴雁江是西南联大的“联三代”了。

1924年,周荫阿赴法国勤工俭学,1929年毕业于巴黎中央无线电学校,在法国的一家公司里当工程师。当国家需要的时候,他回到了东北大学教书。抗战爆发以后,他不愿为日伪政权卖命,流亡关内。1939年1月,周荫阿只身来到昆明,受聘于西南联大工学院电讯专修科,和当时联大的同事克服困难,开办国防最急需的无线电专业。

在联大期间,周荫阿十分关心学生的学业,鼓励学生进步,在进步活动中多次保护学生。抗战胜利,三校返北,联大把师范学院整建制留在云南,成为国立昆明师范学院。时任联大电讯专修科主任的周荫阿原本也是要北返的,在收到黄钰生一起创办昆明师范学院的邀请后毅然留了下来,一干就是近50年,把一生奉献给了云南的教育事业。

在西南联大旧址,吴雁江对记者说,他敬重外公,有人以“终身树人”评价外公的一生,并有联语赞:“南北星月毕生心血育桃李,古今师德长留风范在人间。”他更敬重外公的师德风范,“外公的师德风范具体讲,一是爱国情怀,二是坚卓品质,三是担当精神。”吴雁江说,“这是外公留给我们子孙后辈的精神财富,在外公的影响下,我们这个家族一共出了15个教师。我们要把这种爱国情怀、坚卓品质和担当精神继承下来,传承下去,讲给更多的学子,讲给更多的青少年,让大家一起为云南的振兴奉献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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